【本社编译报道】即便初入职场,在经济、时下文化、疫情等因素压迫下,最年轻的员工已经感到压力山大、精力耗尽。
(图源:盖蒂图片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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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意识到自己对工作的态度和之前有所不同,而他目前已在加拿大一家公司做了两年的审计会计师。“有时我直到上午11点半才开始动工”,马特回忆说。“我曾想‘工作有什么意义呢?’我上班的劲头从来没有这样低落过。”

当时,24岁的马特正为一位客户清算账目,这位客户糟糕的沟通能力是出了名的。据他回忆,“你算了一个半小时,他们却说过后要改一个数字,所以你不得不重头来过”。他的工作特点就是充斥大量“重复性毫无意义的任务”,忙起来的时候,一般会加班到凌晨,有时甚至忙到凌晨3点。“就算(凌晨)你完成了任务,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可高兴的,因为团队里的其他同事仍然在奋力工作。”

尽管马特清楚自己对工作不满意,但直到有次他和一位从事心理健康的朋友聊天时,才发现这种状态是过度劳累的迹象。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表明自己感觉倦怠。2021年,美国招聘网站Indeed的一项调查显示:千禧一代(1980-2000年间出生)和Z时代(2000年以后出生)就业者感觉倦怠的比率最高,分别为59%和58%。而Z时代人群的倦怠率增长最快;2021年,仅有47%的Z世代群体说他们感到精疲力尽,而千禧一代的比率为53%。

此外,2022年,总部位于美国的办公管理平台Asana做的一项调查显示,相比于其他年龄段群体,Z世代群体的倦怠感更强;2021年,一份关于英国员工的调查表明80%的Z世代受访者自疫情爆发以来感觉更加疲惫,而各年龄段群体感到疲惫的人数平均值为73%。

倦怠感目前已然是工作中的一个重要问题——但令人忧心的是,在事业初期感到疲惫的年轻人如此之多。了解年轻人不堪重负的原因以及催生这种普遍倦怠感的独特因素,对于帮助新一代就业者迈出从业第一步有着关键意义。

Z世代群体已屈从于电子屏幕和全天无休工作的压力

(Z世代群体已屈从于电子屏幕和全天无休工作的压力——图源:盖蒂图片社)

“高压”点

基姆·霍灵戴乐(Kim Hollingdale)是加州佩珀代因大学心理学客座副教授,是一位专业从事倦怠恢复的持证心理治疗师。她指出,疫情导致各代人的倦怠率普遍升高。

不过,她认为Z世代群体在众多就业者中承受的压力最多——这个群体缺少岗位操控能力;经济不稳定;在“奋斗文化”中耳濡目染,片刻都不能停歇。尽管所有人可能都在分出“三头六臂”去应对铺天盖地的任务,Z世代群体却拥有最微薄的“职场资本”,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对工作划出分明的界限,没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分配下来的任务。

尽管所有人可能都在分出“三头六臂”去应对铺天盖地的任务,Z世代群体却拥有最微薄的“职场资本”。

22岁的布丽塔妮在美国从事职业服务行业,她觉得自己在工作中有很大压力,因次会有过劳的倦怠感。“我对任何工作都来者不拒,无论上司要我加班到多晚,我都会照做……我想给别人留下努力工作的印象”,她说。但尽管刚入职不久,消极影响已经开始显现。“我感到精疲力尽——疲惫是常事。周末的时候我依然有精力去看望朋友,做点有趣的事情,当然,如果我没那么累的话,我精力会更充沛。”

霍灵戴乐指出,Z世代也同样“为钱所困”。2021年,英国数据分析公司德勤(Deloitte)的调查显示,对于41%的千禧一代和46%的Z世代受访者而言,大部分情况下,经济问题是他们的压力源头。诚然,从业已久的职场人士在就业初期也面临过相似的困境,但霍灵戴乐认为现在这些压力要比之前更加严峻。

“房价比工资涨的快,”她说。美国一份人口普查数据分析表明,1960年至2017年间,房价中位数升了121%,而家庭收入中位数仅增长了29%。目前,全球愈演愈烈的通货膨胀在推动价格上涨,但工资的涨幅却远远落后,这就让生活更加举步维艰。

为了偿还账单,早一点达成买房这样的里程碑式人生目标,霍灵戴乐说,Z世代就业者在做额外的工作时颇有压力,这就潜在增加了职业倦怠的几率。微软于2022年3月最新发布的工作趋势指数显示,有70%的Z世代受访者正考虑明年兼职,多赚些钱。

“他们会去完成任何工作,因为这意味着向理想的职业规划努力,相比于休息,他们会做副业赚点外快”,霍灵戴乐解释说。像企业家精神和内容创新精神这样的业余追求,在Z世代群体中越来越常见(甚至被推崇)——尽管研究者已经证实工作时长与职业倦怠有关联。

长时间使用电子设备也让问题雪上加霜。Z世代更倾向于利用社交媒体来放松,一些研究表明,他们每天在社交媒体上花费4.5个小时,几乎比千禧一代长1个小时。这样的话,他们就更难忽略掉不断闪烁在屏幕上的工作讯息。“如果你一直在用手机,回复工作信息或邮件就更便捷,而如果你在哄孩子睡觉或者和家人共进晚餐,回复的就没那么及时。”霍灵戴乐说。

布丽塔妮说,下班后她也难以脱离工作。直到晚上10:30,她还在接受工作安排,有时还会和不同时区的客户联络。“手机很难离手,不然我就会担心会来条消息,通知我明早有任务。”如果看到老板在工作,她也倍感压力。“我不想看起来像一个没有努力工作的员工。我不想给人我很懈怠的感觉。”

 

疫情影响

除了这些主要压力源,Z世代也面临着疫情带来的独特挑战以及其强加于工作的改变。

包括马特在内的许多Z世代就业者是在疫情期间开始上班的,他们仅熟悉远程模式和混合模式——据多伦多从事青年专业人士就业咨询的彼得·卡文(Peter Caven)所说,这影响了他们的工作生活。“如果每个人都在家办公,在职人群很难去融入新的组织,也难以和其他组织的人建立并维持有效的关系。”这种隔离会导致疲惫与职业倦怠。

(2021年,一份关于英国员工的调查表明80%的Z世代受访者自疫情爆发以来感觉更加疲惫,而各年龄段群体感到疲惫的人数平均值为73%)

(2021年,一份关于英国员工的调查表明80%的Z世代受访者自疫情爆发以来感觉更加疲惫,而各年龄段群体感到疲惫的人数平均值为73%——图源:盖蒂图片社)

马特觉得自己失去了在办公室体验团建的机会。“在前几年很多人说过,如果和同事一起加班到深夜,晚上还会一起去吃披萨。而我们由于在家上班,好像错过了这样美好的时刻。”

尽管每一代都有居家办公的人,但千禧一代、X世代(1965-1980年间出生)和婴儿潮一代(1946-1964年间出生)中大部分人体验的都是前疫情时期的线下办公。卡文认为,即便他们在疫情期间开始从事新的工作,但作为处于职涯中期的专业人士,在新的岗位他们也可以如鱼得水,远程融入新公司不算什么难事。

这种体验也会帮助有资历的专业人士划清工作与家庭的界限,但这个界限在居家办公期间更难界定;2020年,甲骨文人工智能工作研究结果指出,前疫情时期,Z世代所有的全职员工中,有66%在疫情期间每周工作时长更久,千禧一代中该比例为59%,X世代为48%。

 

依旧乐观?

对于经济不稳定或“屏幕文化”等导致职业倦怠的一些因素,Z世代群体无能为力。

但年轻人的优点在于,他们能更好的意识到倦怠感,并愿意大胆讲出来。Asana的报告表明,相比于前几代人,Z世代是最能够与上司从容分享职业倦怠的一代。

这可能意味着日益严峻的Z世代职业倦怠问题有助于促进我们改进工作方式,霍灵戴乐表示。“影响可能是积极的,例如,(我们可能)更加关注工作健康,并彻底改变工作环境,以防止员工和其他人感到倦怠。”

但并不是所有年轻人都这么乐观。

虽然马特说他在疲惫与挫败之余,有时日子也不那么糟糕,但他认为职业倦怠对于他及同龄人而言都在所难免,尤其在当下,远程上班正司空见惯。“Zoom线上会议室令人疲倦,在家工作也并不容易。”

尽管如此,他还是打算坚持下去。他说,总体而言,在这家公司工作是值得的,尤其是在薪酬方面,他每年都会加薪,并且最近得到了提拔。他也相信他的努力会得到回报。“我聊过的每一位前辈都谈到他们在20多岁时如何努力工作,这样他们日后才能取得成功,享受生活。”

而布里特妮则离开了令她精疲力竭的岗位。她不打算长期做下去,准备进军一个全新的领域。

这份让她感到倦怠的工作令她在岗位上感到自信,一切仿佛信手拈来,但却偏离了她未来的工作规划。“在我20岁出头的阶段,我精力最为充沛,也最为自由,所以我想将最好的年华奉献给我热爱的事业,而不是一份与我的长远目标格格不入的工作。我希望更加合理一点的工作时间、学习科学与工程专业知识可以平衡我的生活,也能让我在工作中汲取成就感。可能这种期许不太切合实际,但我愿意一试。”她说。

然而,她还没有完全厌倦职场。“我是那种永远不想退休的人——所以我当然还没有选择放弃。”【全文完】

来源:BBC
作者:Andrea Yu
编译:刘玉晗
校改:YoYoYola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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