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阿拉莫纳的浅滩上，沐浴享受冬日暖阳，眺望远方翻涌的海浪，迎面吹来阵阵海风，阳光，海风，沙滩，一切是那么美好惬意。但我们如今的海洋真的是这样吗？海浪袭来，转眼眼前之景就让人为之一震！海浪奋而向岸，也裹挟着一大批鱼群冲刷上岸，这些鱼儿或奋力挣扎，想挣脱开海浪，但失去了海洋的庇护，他们只剩垂死挣扎。海浪退却，只留下他们无助的躯体奋力抗争。一些已经放弃挣扎的鱼儿，肚皮朝上，双眼干瞪，只剩嘴巴一张一合，奄奄一息。在海浪岸边拍打形成的一个个水凼里，一些鱼儿摞成一堆，时而探出鱼鳍试探水域边界，忧心忡忡。
这样大批量鱼群搁浅现象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整整四到七月月月如此，且数量庞大，整个鱼群一片片倾覆在奥塔哥湾上，搁浅的鱼儿不断拍打着双鳍垂死挣扎，直至干渴而死。这些鱼大多鳞片呈深银色，是一种近海鱼，适合生活在更深、更冷的海域。当地一位有30年之久捕鱼经验的渔民彼得·朗兰兹，他曾为当地渔业杂志撰稿，他表示鱼群搁浅以前也有过，但通常都是少数，而如今持续六个月上万只鱼搁浅海岸，以前根本闻所未闻。
除了彼得，见证新西兰水域恶化的目击者还有每一位以海为生的人：渔民，潜水员、养鱼户和科学家，他们见证了大规模鱼群死亡、海洋物种消失、动物习性改变等种种异象。与此同时，新西兰水域还一次次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热浪袭击，致使海域温度骤升4℃。
研究海洋温度变化的科学家向《卫报》提供的新数据显示，在2023年4月过去一年中，新西兰沿海水域的海洋热浪天气持续了208天。与此同时，部分南部地区热浪天气持续了270多天。在北岛的丰盛湾大区，更是整整一年处于海洋热浪天气。不间断热浪天气根本没有给海洋生物留下一丝喘息调整的机会。有科学家警告称，在部分海洋生态系统，水温正在不断超出海洋生物可生存的范围，预计未来几年其影响将会逐步显现。
新西兰的遭遇向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窗口，得以预览未来全球变暖下的海洋环境。照目前速度，预计到2100年世界各地的水温将平均上升约4℃。而目前新西兰周围的水域已经上升了4℃，新西兰海域环境变化也预示着未来全球海洋生物的变化局势。
奥克兰群岛罗斯港口的南露脊鲸正在迁徙 拍摄者：Richard Robinson （经DOC许可拍摄）
海鸟该何去何从？
丹尼尔·托马斯（Daniel Thomas）是自然科学院博士，曾多年研究企鹅物种。他从海边大量死亡的海鸟群拾起一只卡罗拉小企鹅（kororā），想要一探究竟。这是世界上最小的企鹅物种，蓝色羽毛闪闪发光，看起来很漂亮。人们以前常看到这些鸟，他们一个个身材壮硕，在新西兰海岸沙滩上蹒跚而行。但是如今却成群死亡，掉落在海岸边上。随后丹尼尔博士用手术刀对这只企鹅进行解剖。他说“我们尤其想看一看这些鸟的肌肉，他们最健壮的肌肉应该是胸前的飞行肌。但是我们根本没看到。”进一步仔细检查之后，他发现这只鸟没有任何脂肪和肌肉，肠道里只有一团团黑血，这表明海鸟是饥饿而死。
2018年新西兰遭遇极端热浪天气，致使大批海鸟死亡，这一年也被称为新西兰的“最热年度”，当时一大片温暖海水穿过太平洋，使水温上升了约1.5℃。有关过去十年的研究发现，这一海洋热浪潮一年内造成100多万只海鸟死亡。2022年，海洋热浪再次袭击新西兰，数百只小企鹅被冲刷上岸。它们的瘦小身躯半淹没在丰盛湾，第一天有183只，第二天109只。保护部进一步确认这些海鸟就是饥饿而死，由于海水温度上升，鱼群不得不迁至深海区寻找适合的生存环境，所以企鹅捕食也就变得难上加难。
高温遇难者： 照片摄于2022年1月，在豪拉基海所拍摄的小企鹅照片。海洋升温致使鱼群远迁，企鹅无法获取充足的食物，最终饥饿而死。
拍摄者：Richard Robinson
海洋热浪发生的原因有很多，包括洋流、低压天气和拉尼娜天气系统。同时，随着温室气体对气候的影响，海洋气温也会持续上升。海洋学家罗伯特-史密斯博士参与了莫阿纳项目(该项目是由商业创新和就业部支持的一项海洋研究计划），和奥塔哥大学共同研究海洋温度。他表示“由于人类活动带来的气候变化，加之海洋变暖，导致基础气温升高，海洋也更容易出现热浪天气。”
最新研究确切指出气温上升导致了水域中物种死亡。在菲奥德兰海岸，由于温度上升，海绵大量漂白。西海岸原本拥有成簇金色叶片的壮硕海带突然死亡，90%的物种从海洋保护区消失。科学家们追踪的其中一个物种就是卡罗拉企鹅，且大量证据表明企鹅或雏鸟饿死与热浪的发生高度吻合。
维多利亚大学海洋生物学家詹姆斯·贝尔教授说：“2021-2022年的热浪对海洋动物的影响远大于以往热浪。我们完全不了解很多海洋生物的热阈值，即它们能存活下来的温度极值，所以海洋热浪未来有可能远比迄今所经历的更为严重。”
罗谢尔·康斯坦丁博士是新西兰顶尖的海洋科学家之一，她花了大量时间追踪新西兰大型海洋哺乳动物的活动和迁移。像南露脊鲸等海洋哺乳动物一向是公认的 “气候哨兵”，它们的行为变化可以预示海平面下的生物活动。
康斯坦丁博士表示：“全球温室气体排放所产生90%的热量都被海洋所吸收，且全球大部分的热量都是由海洋吸收的。” 热量吸收不仅会影响表层水，甚至还会影响深层水。豪拉基海湾是全球海洋生物的热点地区，也曾是鲨鱼，虎鲸、鲸鱼和普通海豚、贝类和蝠鲼的家园。世界上大约25%的已知海鸟物种和20%的已知鲸鱼海豚物种都曾在这里出现。但是由于海洋气温升高，很多像布式鲸和普通豚类等海洋物种正在迁离这里。”
康斯坦丁博士还表示：“不论科学家还是所有以海为生的人都很难用语言描述这种变化的速度。但我们明确知道它正在变化，且变化速度是最令人堪忧的。过去数十万或数百万年来，海洋一直相对稳定，但是现在变化之迅速，致使很多海洋生物和海洋生态无法应对。” 海洋已经发出了明确的信号，不论是在科学界还是生活中，这些信号都可以明显地观察到。
批量死鱼遭填埋处理
在布莱尼姆山丘上，卡车早在一月份就开始沿狭窄的道路轰鸣行驶。炎炎夏日之下，这躺车已经走了160次来回，从海岸出发蜿蜒行驶至山丘，再折返。卡车上托运的是成吨的死鱼，其中包括帝王鲑鱼或奇努克鲑鱼，这都是鲑鱼种类中最昂贵的品种，其售价高达1700新西兰元（约7554元人民币）。正常情况下，这些鱼应该进行切片或熏制变成开胃菜出现在餐桌上。但是现在他们成群腐烂在卡车货箱中，总重超过1300吨，全部被运到山坑里倾倒。
去年在马尔堡的养鱼场，上万只鱼无法适应不断上升的海洋气温而死亡。在升温海域，大约42%的鱼群死亡。新西兰最大的鲑鱼生产商新西兰国王鲑鱼公司也宣布，由于海湾周围的水域升温，该公司不得不关闭部分养殖场。其首席执行官格兰特·罗斯沃恩表示：“我进入公司时，从来没有听说过‘海洋热浪’这个词，最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我们总以为时间还长，以为气候变化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却远比想象得要更快。”
新西兰的海产品行业在经济中发挥着关键作用，约贡献了20亿新西兰元的出口收入，该行业雇佣工人超过1.3万。而由于海水气温上升，该行业也开始出现亏损。渔民彼得说：“海洋渔业变化明显，水温上升了，得要往更南的地方才能捕捞到鱼。我担心新西兰的海产品价格会出现波动”。
新西兰海洋和渔业部长雷切尔•布鲁金（Rachel Brooking）说，“必须高度重视这些改变，如果持续下去将愈发严重。”新西兰国家水和大气研究所预测，随着气候持续升温，到本世纪末，每年平均海洋热浪天数可能会翻一倍。
海洋热浪：新西兰领海遭遇海洋热浪情况 数据由美国海洋大气管理部门（NOAA）珊瑚礁观察（Coral Reef Watch），海洋热浪追踪（Marine Heatwave Tracker）以及新西兰奥塔哥大学罗伯特·史密斯博士（Rbert Smith）
海洋鲸鱼都去哪儿了
康斯坦丁博士记得，五年前，科学家们坐在南塔拉纳基海湾的小船上还可以看到侏儒蓝鲸，这些鲸鱼已经在这片海域生活了几个世纪。夏季，蓝鲸群喜欢待在上升流处，海洋深层的冷水在这里从深海上升到较浅层与暖水相混合，形成一个富饶的浮游生物区。而今天，研究人员试图在海面上寻找它们跃出水面时宽阔而幽深的身影或者呼气时形成的长而高的雾道，但却只见海面一片死寂，毫无波澜。望着这空旷海洋，科学家们才意识到鲸鱼已经消失。由于2018年的海浪热潮使得新西兰的海岸线下移，这一变化使鲸鱼南迁数百公里以觅食和寻找更宜居的水域，最终科学家们在往南几百公里处找到了它们。
温度正在改变动物的行为、活动和捕食方式。像鲸鱼这些可以迁徙的生物还可以寻找下一个生存之地，而那些无法移动的生物可能最终难逃一劫。
海洋变暖并不遥远，且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海面之下，每一个海洋生物都是受害者；海面之上，每一个以海为生的人都是见证者。拯救我们的海洋！必须就现在！
【全文完】
作者：Tess McClure
编译：刘 星
校改：刘 星
评论
必须登陆才能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