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编译报道】网络信息铺天盖地,我们该如何权衡做出理智的抉择?总有新的科学结论来推翻旧的科学结论,我们到底该不该相信科学?科学并非完美,但我们仍应该相信科学。

 

从疫苗接种到气候变化,我们每天做的决定都涉及到科学结论。转基因作物吃起来安全吗?儿童接种疫苗会导致自闭症吗?气候变化是迫在眉睫吗?近年来,许多此类问题在政治上已经变得两极化,人们拒绝接受与他们的政治偏好相左的科学证据。上个月,当年轻的气候活动人士格蕾塔·通伯格(Greta Thunberg)在国会作证时,提交了《全球升温1.5℃特别报告》作为证词(格蕾塔·通伯格是瑞典青年活动人士、激进环保分子,她在听证会上说:我之所以提交这份报告作为我的证词,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听我说,我想让你们听科学家的。并且我想让你们团结起来支持科学,然后我想让你们采取行动),一位国会议员问她,我们为什么要相信科学。她一脸难以置信:因为这是科学!

为什么要相信科学?从宇宙的结构,例如地球确实绕着太阳转,而不是太阳绕着地球转,到时间和空间的相对性,例如建立精准的全球定位系统必须通过相对论的修正。都说明,科学家们对大多数事情的判断都是正确的。但是数十年来,规管行业和自由主义智囊团的既得利益与意识形态受到现代科学发现的威胁,这些行业和机构出资发起了一场广泛而有组织的运动,企图引发人们对于科学的质疑。

科学总是正确的,这个答案没错,但对很多人来说,它没有说服力。毕竟,仅仅因为400多年前的科学家对太阳系结构的判断是正确的,并不能证明当今的另一批科学家对其他问题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

“科学方法”是答案所在?不,是科学结论的评估。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相信科学?这个问题的另一答案是,科学家使用的是“科学方法”。但是,科学家们通常所主张的科学方法(提出假设、设计实验再检验假设),并不是科学家们实际所采用的方法。科学历史学家已经表明,科学家使用许多不同的方法,这些方法随着时间而变化。科学是动态的:新方法被发明出来,旧方法被抛弃,在任何特定的时刻,科学家们都会用各种不同的方法。这是一件好事,这样就表明,所谓的科学方法是行不通的。错误的理论可以产生正确的结果,相反,如果实验失败了,也不能证明理论是错误的。因为可能有许多不同的理论可以得出相同的实验结果,实验失败也有可能是是实验设计得不当,还有仪器故障。

如果没有可识别的科学方法,那么有什么理由相信科学呢?

 

答案不在于科学家形成科学结论的方法,而在于评估这些结论的方法。

无论在哪个特定领域、使用何种特定的方法,现代科学的共同要素都是对科学结论进行批判性审查。正是这个严格的、持续的审查过程,能确保了错误的科学结论被否决,而被认可的科学结论很可能是正确的。

 

评估审查如何进行?

科学结论张只有经过同行科学家长期的审查过程后,才可能被认可。这一过程以非正式的方式开始,科学家们会与他们的同事、博士后和研究生讨论他们的数据和初步结论。然后,这种说法会在专家会议和研讨会上被甄别,这可能促使科学家收集更多的数据或修改初步的解释;有时,它会导致更彻底的修改,比如重新设计数据收集程序,或者如果研究开始看起来注定要失败,就彻底放弃。如果事情看起来是可靠的,那么科学家就会把结果写下来。在这个阶段,科学家会把撰写的初稿发给同事们征求意见,此时通常会有新一轮的意见反馈。

在此之前,科学反馈通常是相当友好的。但下一步就不同了:一旦论文准备就绪,就会提交给一家科学期刊,此时难度将直线上升。编辑故意把科学论文寄给不是作者朋友或同事的人,而审稿人的工作就是找出论文中的错误或其他不足之处。我们称这个过程为“同行评议”,因为审稿人是科学同行,都是同一领域的专家,但他们扮演的是上级的角色,有权利也有义务找出错误。审稿人可能会非常严厉,所以科学家需要厚脸皮,接受批评,且不要认为这种批判是针对个人的。(编辑有时也会参与进来,而且他们的评价往往也不是那么好。)只有在审稿人和编辑确信那些公认的错误与不足被修正之后,论文才被接受发表,并进入“科学知识”的主体行列。即使这样,故事还没有结束,因为如果在发表后发现严重的错误,期刊可能会发布勘误甚至撤回稿件。

由此可以看出,做出科学判断的一个关键之处是,科学判断不是单打独斗,而是集体所为。“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可能是陈词滥调:在现代科学中,只有经过几十个(甚至是上百个臭皮匠)的审查之后,这样的结论才被认可。在诸如气候科学、疫苗安全之类本就备受争议的领域,臭皮匠有数千人。这就是为什么哪怕有个别科学家,即使是非常著名的科学家,反对共识,我们一般都不必太担心。个人可能持不同意见的原因有很多:他可能对自己的理论不成立感到失望,可能心怀个人怨恨,或者有某种意识形态上的企图。唯一的异议者是对的而其他人是错的可能性并非为零,但只要有充分的机会对他和其他人的言论进行全面审查。这就是为什么科学多样性很重要:从不同角度看待一项结论的人越多,他们就越有可能发现错误和盲点。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应该对全新的结论持合理的怀疑态度:这个过程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才能逐渐明朗。

科学就如同一场审判

在某种程度上,科学就像一场审判,双方都要提出尖锐的问题,希望真相变得清晰,而做出这一决定的是陪审团。但是科学和法律之间有几个不同之处。一是陪审团不是普通公民,而是接受过专门培训、能够评估技术结论的专家。技术专长是高度具体的,这就是为什么不要求地质学家来判断疫苗的安全性。这突出了第二个区别:在科学领域,没有首席法官。评委是专家组的所有其他成员;当专家团体一致认为某件事是真的时,我们就接受它是真的。第三个区别是,在科学上有“双重追诉”(甚至是三重或四重…);永远有可能根据新的证据重新审理此案。

科学不完美,但我们仍该相信科学

这个过程会出错吗?当然。科学家也是人。但如果我们仔细观察科学出错的历史案例,共识往往并没有达成。优生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优生学,或称善种学,是研究通过非自然或人为手段来改进国民遗传基因素质的学术领域,主张操纵、控制特定人口的演化进度,以及演化的方向。优生学遭到反对,因为会导致或助长种族歧视,导致社会对弱势群体的冷漠和歧视,以单一的标准鼓励消灭人类差异 )。

有些人认为我们不应该相信科学,因为科学家总是在“改变他们的想法”。虽然推翻科学定论的例子实际上相当罕见,远比有时声称的要少。但这个科学过程的美妙之处在于,它解释了一些看似相互矛盾的事情:科学产生了新颖性和稳定性。科学家确实有时会在新的证据面前改变他们的想法,但这是值得赞扬的:科学家不断学习,并以新的方式思考老问题,这是科学的优势,而不是弱点。我们可以在未来学到新东西的事实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扔掉我们现在辛辛苦苦得来的知识。

现代社会依赖对专家的信任,无论是牙医、水管工、汽车修理工还是教授。如果这种信任不再,那么我们的社会也将停摆。和所有人一样,科学家也会犯错,但他们拥有的知识和技能使他们对我们其他人有用。他们能做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在科学问题上,我们应该相信科学。【全文完】

 

来源:《时代》
作者:Naomi Oreskes
编译:张强文
校改:宫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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