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战愈演愈烈，中国对美国的吸引力消退

中国通常都能如愿以偿。几十年来，不管在华盛顿、华尔街还是公司董事会，中国政府都在利用本国广阔的市场和发展前景来平息异议，奖励助其崛起者。

但这样的日子或许快要到头了。

中国虽日渐成熟，却债台高筑，在努力应对特朗普发起的贸易战之时，发现自己不再有之前那样的吸引力了。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成员都支持对中国采取更强硬的态度。一些昔日盟友袖手旁观，甚至为特朗普的强硬立场欢呼。

中国仍能在贸易战的主要问题上掌握主动权，但这场冲突的持续时间和猛烈程度让人们逐渐意识到，中国不再有曾经那种令美国政客和商人为之着迷的发展前景了。

吸引力消退的背后

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可能会阻碍全球经济发展，这也是其影响力消退的主要原因。此外，还有其他原因。中国多年来为刺激增长而放贷导致的沉重债务，限制了其选择。中国如果通过货币贬值或关闭对全球供应链至关重要的工厂来报复美国，可能会适得其反，损害其新获得的财富。

过去几年，外企发现在中国制造或售卖产品已不再有巨大吸引力，因为中国对外企严格限制、本土竞争者实力增强、在华成本也越来越高。特朗普去年提高关税这一举动给了很多企业另辟蹊径的最终理由。

上海美国商会（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会长季恺文（Ker Gibbs）表示，很多美国公司在中国拥有规模巨大、利润丰厚的生意。他们不愿支付高额关税，并且担心美国正使中国公众产生敌意。不过，对于中国长期以来加在外企身上的众多限制，这些企业中的大部分同样表示不满。

应对措施弊端明显

中国正努力应对特朗普发起的贸易战。不过，中国如今反击美国的办法更少了。中国在培养本国产业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帮助中国经济在价值链中崛起。这减少了美国商品进口，从而减少了可以增加关税的产品。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经济学家、曾是奥巴马政府财政部官员的布拉德·赛泽尔（Brad Setser）说道：“中国有效地把制造业进口挤出市场，该举实际上限制了其报复选择。”

中国现在从美国进口的产品主要分为四大类：来自华盛顿的波音飞机；主要来自因特尔在俄勒冈州工厂的半导体；来自大平原和得克萨斯州的农产品和能源；来自南卡罗来纳州和阿拉巴马州的德国运动型多用途车。如果存在严酷报复能损害美国的经济增长，中国还是有机会动摇美国的政治体系。但它针对摇摆州的机会很少，也很难损害特朗普明年连任的机会。

去年在上海举行的国际贸易博览会。十年前，中国购买在伊利诺伊州生产的卡特彼勒推土机。现在，该公司在徐州生产建筑设备。Aly Song/Reuters

对这些行业实施关税打击也会带来很大的弊端。中国需要这些芯片来升级技术。打击波音飞机将使更多的中国企业转向空中巴士（欧洲一家飞机研发和制造公司，译者注），从而使这家欧洲飞机制造商在与中国谈判时，拥有更多的砝码。农业方面，中国还无法生产足够的大豆来满足国内需求。因此，对美国农作物征收更高的关税只意味着食品价格上涨。

中国还表现出了惊人的弱点，比如对美国半导体技术和软件的依赖。去年，美国曾短暂禁止本国企业将技术卖给中国电信巨头中兴通讯，理由是中兴违反了对伊朗和朝鲜的制裁。中兴因此陷入停滞状态。

除提高关税之外，中国还有其他的选择，但都存在弊端。

中国持有1.3万亿美国国债，可出售其中的大部分。此举虽能暂时推高美国的利率，但也会给中国造成巨大损失。政府需要为这些资金另寻归宿。

另一个选择是中国让人民币对美元贬值，从而使中国产品在海外更便宜，并抵消美国的关税。此举会刺激特朗普政府进一步提高关税，也可能使其他国家贬低本币币值，引发一场可能代价高昂的货币战争。人民币贬值可能会导致中国家庭将储蓄转移到国外。

中国可以打击美国在中国的工厂、或者那些对美国公司供应链至关重要的工厂。不过，这会导致更多跨国公司考虑搬离中国。

商业上的习惯做法

《人民日报》周一的头版评论文章写道：“此次贸易摩擦让我们更清楚认识到自己的结构性短板。”

长期以来，中国将其广阔的市场和发展前景当做“胡萝卜加大棒”（一种政策，用来奖励按照指示做的人，惩罚不遵守的人，译者注）来使用。遵守其规则的公司可以进入一个超过10亿人口的市场。这些人愈发富有，并渴望消费。那些抱怨的公司则会被晾在一边。

该政策奏效了。通用汽车等公司屈服了，答应与当地合资伙伴合作等要求。这无异于是在培训未来的竞争对手。通用电气把一辆完整的内燃机车从宾夕法尼亚伊利市卖到了中国，教会中国人制造自己的内燃机。而谷歌对中国的审查制度和黑客攻击表示抗议，它因此基本上被踢出中国市场。

中国手中握有很多牌。对于苹果、波音、通用汽车、星巴克等大公司来说，中国市场还是利润巨大。中国可以利用自身巨大的财力以及政府对关键经济杠杆的控制，来应对长时间的贸易冲突。与此同时，官方媒体也有助于平息国内的不满。

中国手中有很多牌。它仍然是苹果、波音、通用汽车、星巴克等大型企业的巨大利润来源。Roman Pilipey/EPA, via Shutterstock

中国对很多企业仍至关重要，但这种形势已有所改变。中国曾让华盛顿和华尔街对其敞开众多大门，但现在中国已失去这种气势和吸引力。

中国面临的困境在于，贸易战时间越长，越多的公司就可能决定到别地投资。就目前而言，稳住国内政局似乎更为重要。所以，我们将美国的要求刻画成无理的，导致中国领导层和公众对此感到愤怒。

外交部发言人耿爽于周四表示：“我们有信心、有能力抵御任何外部风险和冲击。”【全文完】